“我们大部分的烦恼,是来自于梦想另一种有可能的人生。” ​
本命狡槙,随缘产粮,废话很多,关注挖坟随意

【星昴】樱

  • 原作背景,樱夺昴流,一发完 

  • 玻璃渣慎点 

  • 感谢小可爱 @波诺弗瓦太太 的建议和捉虫

 

The Beginning

【皇昴流·二十五岁】

01

——你『讨厌』东京吗?

 

02

入夜的新宿仿佛沉睡的妖精渐渐苏醒,街道被灯光披上迷人的华彩,歌舞伎町灯红酒绿,人流如织。

——这一次的委托是驱除一只在歌舞伎町一番街伤人的吸血鬼。

人来人往中,他顺手扶了一把身旁经过的、差点摔倒的女孩。礼貌地拒绝了她热情的邀约,他拢了拢风衣,调整好衣下长刀的位置。对于再生能力优异的吸血鬼,唯一有效的武器只有冷兵器,迅速而大面积地重创对方的身体,让再生能力无法发挥作用。皇一门的第十三代当家在路口驻足,夜空中一弯冷月,云层似雾。

真像是个注定的流血的夜晚。

幽凉的夜风中,有樱花悄悄飘落在没有樱树的街道上,落上他的肩。

 

“先生,这位先生。”模糊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先生,到终点站了,您还不下车吗?”

他一惊,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跟乘务员道了声抱歉,起身下车。深夜的最后一班地铁,委托完成后他随意买了张票,找了一列空旷的车厢坐下,闭目养神。

这个时间还来坐地铁的人,除了他,似乎都是急着赶回家的缘故。有满脸疲惫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有带着儿女行李繁重的母亲,有手挽手亲亲密密的小情侣。列车经过一站又一站,搭载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或是明天,或是希望。除了他。

希望,已很多年都不曾见过;明天,也不知是何模样。

清冷的站台,他的脚步声轻轻回响,孤零零的。上行的楼梯延伸进黑暗深处,莫名地瘆人。他在第一步台阶下停住,把一直揣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拿了出来。简单包裹住手腕的白色方巾上有点晕深红,血一路上都在缓缓地浸出来。

最后将目标斩首的一刀,因为眼前出现了某种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而稍稍迟滞。虽然最终委托完成,自己却少有地受伤了。

那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他转身,术法加持的长刀无声挥斩。是被他的血吸引过来的吸血鬼,皇一门当家那蕴含着『力量』的血。刀光缭落如雪,死去的吸血鬼身体碎裂,纷落成灰。遍地狼藉中,他错愕地看着不知从何处再次飘来的樱花,一瞬间失去了冷静。

 

——你知道吗,樱树下埋着尸体。

 

久远到模糊的记忆中,看不清面容的少年,扬扬如雪的落樱。

 

——樱树之所以每年都开出美丽的花,就是因为在它的下面埋着尸体。樱花的花瓣应该是白色的,像雪花一般的雪白色,但是……樱花的花瓣却是淡红色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它们吸收了,埋在树下尸体的血。

 

扬扬如雪的落樱,和殷红刺目的血。

 

深夜寂静的地铁站,冷峻清瘦的青年因为那暌违八年的熟悉气息,那从回忆中一直飘落至现实的樱花,沉默而固执地站在那里。

长刃血气未尽,而他眼眶微红。

 

【樱塚星史郎·三十三岁】

01

——『人』与『人』之间相互出卖,这种事情,在『东京』简直俯拾即是。

 

02

所以我才怀念你啊,可爱又善良的昴·流·君。

 

03

白昼时的东京忙碌而有序,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公园的长椅上,他格外悠闲,摘下墨镜,倒了一点鸟食在手心,颇有兴致地用目光抚摸跳上来啄食的白鸽。

初秋时节,煦风微凉,道旁葱绿的树木开始点缀上片片枫黄。喂完了鸽子,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风衣上的灰,戴上墨镜挡住对他来说总是很刺眼的阳光。身体里某处奔流不息的血液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微笑起来,一如既往。

很快就要再见面了。

一瓣樱花无声地飘落在长椅上。

 

The Memories

【皇昴流·十六岁】

01

——昴~流!

北都欢快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随后是某位外科医生低沉而富有磁性的一声打扰了。他连忙从房间里出来,接过姐姐手上大包小包的各种食材。抬头对上医生一贯温和恰到好处的笑容,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悄悄地雀跃。

——阿星说今天他要做大餐,好好犒劳一下辛苦工作的你~

活泼的北都一边说一边换好了鞋,笑眯眯揉揉他的头发,又转身对同样手上大包小包的星史郎挤眼睛。

——抓住昴流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阿星这次可是满分哦!

总是调侃两人的姐姐兴冲冲准备厨具去了,他和医生在玄关处对视半晌,终究还是败在那人永远温和的笑容下——星、星史郎先生,快请进……

——昴流君,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呢。

 

晚餐果然十分丰盛。北都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大快朵颐,又一边哀嚎着要长胖了,最后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气。

——阿星做饭真好吃啊,而且刀工非常棒!该说不愧是外科医生吗,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是做给我最喜欢的昴流君,当然不能马虎了。

——诶,真偏心!不过做得很对!哈哈!

北都又开始了。他有些无奈。

 

樱塚星史郎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主刀医生,去年刚好在这所医院发生了吸血鬼伤人的事件,他接受委托前去『驱魔』。吸血鬼垂死挣扎、拼命逃跑时撞上了值夜班的星史郎,还试图伤害他以获得血液,昴流随后赶到终结了这个不甘的生物,他在做的『工作』就这样暴露在星史郎面前。之后两人来往渐渐密切,北都更是将星史郎视作他的交往对象——昴流每每想到这都对孪生姐姐胡搅蛮缠却令人讨厌不起来的性格十分无奈。

北都跟他不同——他敏感,害羞,过分善良,用北都的话来说,就是『昴流从小就有一种把他人思考占为己有的坏毛病』、『他除了不懂得珍惜自己之外,他对任何人,都珍惜有加』。而北都总是那么活泼,愉快又自信,偶尔使坏捉弄他,然后笑眯眯地揉乱他跟她一样的发型。

可能北都就是太阳那样温暖的存在吧。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是他的太阳。

至于星史郎……

 

02

星史郎先生,是对我来说别具意义的人。

 

03

完成医院的委托后不久,他回了一趟位于京都嵯峨野的皇家本宅。

皇家第十二代当家,他的祖母,详细地询问了他一些生活习不习惯、『工作』顺不顺利之类的问题。说到在医院的那次『驱魔』,老妇人细细叮嘱他,千万不要让普通人卷入与吸血鬼之间的战斗。

是……昴流连连答应,心想只是『工作』以外的时间和星史郎先生来往的话,应该不会有事的吧,何况北都经常去找星史郎,有什么状况她会及时通知他的。

——奶奶,姓樱塚的人,都和『樱塚护』有关吗?

和蔼又严厉的老人捧着热茶,闻言微微皱眉。

——『樱塚护』是对人类与吸血鬼生下的孩子的称呼,万中无一的禁忌之子,因为混血而能力最强,也因为混血而寿命等同人类。只是一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向来是驱魔师最强的皇一门,其当家的血可以使吸血鬼获得强大的力量,甚至改变『樱塚护』的体质,使之享以永生。作为皇一门的少主,昴流,你一定要当心。

他认真应下。手里的瓷杯开始凉了,深褐色的茶晃眼看去,竟跟深红的鲜血有几分相似。

 

【樱塚星史郎·二十五岁】

01

——说到底,我们也是为了生存才会吸食人血。只是为了活下去,又错在何处呢?人类宰杀牛羊,不也是一样的么?动物的哀鸣,和人类的惨叫,究竟有何不同呢?

 

02

今天昴流有新的『工作』,晚饭就只剩下他和北都。

温文尔雅的医生脱下白大褂,换上自相遇以来便很少再穿的黑色风衣,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下的人群。

——啊,大概明天又会被北都骂了吧,不好好吃饭什么的。

他微笑起来,因为血脉相连的某处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

那个纯净的白色灵魂,究竟会在噬血的樱花中,绽放出怎样的光华呢。

真令人期待。

 

03

——阿星做饭真好吃啊,而且刀工非常棒!该说不愧是外科医生吗,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是做给我最喜欢的昴流君,当然不能马虎了。

 

因为是做给可爱又善良的昴流君啊。

 

『樱塚护』的血,食之为蛊。这样他就可以随时都知道他的昴流身处何地、所遇何境。他是他的猎物,他绝不允许他有半分逃脱。

——时间就要到了。

 

【皇昴流·十七岁】

01

——因为……我怕星史郎会讨厌我,我害怕再也见不到星史郎……我……我『喜欢』星史郎……

 

02

前来探病慰问的人都走了,他看着病床上缠了半面绷带的人,手足无措。

那个时候,由于吸血鬼的外表,他稍稍迟疑了——那是个很小的小姑娘,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因为害怕他手中的长刀而不住地啜泣,瑟瑟发抖。只迟疑了一瞬,稚子的伪装陡然撕裂,恶鬼一般的小女孩瞅准空隙,凶狠地扑上来。利爪离他的脖颈只差一点点的时候,他被人猛力推开。

深夜寂静的街道,担心昴流而和北都一起找出来的星史郎,因为保护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昴流,学校的课业还好吧!工作怎么样了?

那个人一如既往地、甚至是更加灿烂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受过伤,没有流过血。

——昴流,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喔。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温热的掌心贴上额头。

——有点发烧。这里是医院,你正好可以找医生看看……

还是那样的温柔体贴。

他再次泪如雨下,就像那时眼看着星史郎在他面前倒地,血流成河。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那时犹豫了……

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失去了右眼。

他渐渐泣不成声。而他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眼泪,语气依旧十分温柔。

——昴流,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甘愿这么做的。是我自己要一个劲地冲到你前面去。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昴流,你根本一点责任都没有。

星史郎……

病床上的人浅浅微笑着,窗外有点点樱花飘落。

 

03

——那个时候,星史郎受伤的时候……

——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

 

【樱塚星史郎·二十五岁】

01

——其实,每个人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自己。虽然有的人会说,我希望为那个人做些什么,但事实上,也只不过是希望看到别人幸福时,自己也有分享到幸福感罢了。

 

02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近,他越发经常地会想起初遇时的场景。

不是在医院,没有吸血鬼死亡时的飞灰,有的只是漫天散落的樱花,像雪,无声而纷茫。

还有殷红刺目的血。

小小的孩子穿着白色的衣裳,珠串荡来荡去,蹦蹦跳跳。他一眼就看出那是皇一门里最正式的服装,只有当家或继承人才有资格穿上的式服,代表着驱魔师中最强的力量。身为『樱塚护』,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得到皇一门当家的血,获得永生,毕竟这个混血的身体终究还是有太多的不便:受伤后再生的能力很差,体力也不如真正的吸血鬼,甚至跟人类一样会生病……虽说阳光不再致命,可仍然很刺眼。

但若非心甘情愿,永生的药,便会是即死的剧毒。

那个皇家的孩子刚进入他的幻境,还没有发现血腥味的源头。他坐在树上,怀抱着一具新鲜的人类尸体,舔了舔唇。

——自愿什么的太麻烦了,所以还是毁掉吧。

他动身的刹那,尸体上未尽的血滴了下去,小小的孩子抬头,看见了漫天花瓣中那个薄唇染血、形同鬼魅的『人』。

樱花被斩落,凄凄凋零。他侧身闪过冰冷的刀锋——不愧是皇一门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犀利,看样子,已经能独自完成『驱魔』了吧?

退至安全的距离,他站定,看着那个孩子抱着那具刚刚被他吸干的尸体,漂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流泪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生命的逝去吗?难道真的会有因他人的不幸而悲伤的心灵吗?

他望着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突然悄悄地泛起了涟漪。如果是这样纯洁的灵魂的话,如果是这样美丽的灵魂的话……

樱落簌簌似雪。他微笑起来,发自内心地,因为模糊不确定的未来出现了可能而翩然欣喜。

 

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要得到他心甘情愿献上的鲜血。哪怕毁得不剩分毫,也绝不让他落入旁人手中。

 

——来打个赌吧!你和我拥有相反的『内心』……温厚善良,纯粹无垢,而且诚实。你一定会保持那颗『美丽』的『内心』,直至长大成人。

——如果我与你再相逢,我会试着用一年时间,让自己觉得你“特别”。一年内不断说“喜欢”你,假设“喜欢”你,再以这种态度与你来往。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守护你……如果你在我心中真的变得“特别”的话……如果你令我感到“你”和那些“食物”不同的话……我就不会杀你……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为了那些被我夺走生命的你的同类的悲伤和哭泣,来杀死我了。

 

03

——天使堕入最深的地狱,该是一幅怎样的美景。

 

The End

【皇昴流·二十五岁】

01

——星……史……郎……

——我曾真心地……喜欢过你的啊……

 

02

东京都,台东区。

他走过长长的街道,绕过刻着“上野恩赐公園”的大石,来到萧瑟的樱树下。

初秋时节,冷风沁沁,深夜时分,公园里寂静得不可思议。他还是穿着白风衣,简单又朴素,整个人缥缈得像个幽灵。北都走了之后,没了每天拿着各种颜色明亮的衣服给他搭配的人,没了每天叽叽喳喳『昴流来试试这个』的人,他总是穿得很随意。

零落的樱花坠下来,拂过他的脸颊,微凉。

此时此地是绝不可能有樱花绽放的。

他停下脚步,长刀应召唤而出,反手平平一斩。清越的响声在寂夜中回荡。有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气温柔。

——长成大人了啊,昴流君。

那暌违八年的熟悉气息,那最终从回忆中飘落至现实的樱花,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一直在找你……

他看着与记忆中毫无二致的人,还是那样俊朗的眉目,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的黑色风衣,修长的手指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带着浅浅伤疤的右眼。过去的愧疚、悲伤与爱慕突然一齐涌上脑海,如同潮水淹没沙滩,记忆的泥沙下沉淀的久远礁石渐露端倪,最终一切都被染血的樱花吞噬。握刀的手松了又紧,原本已经愈合的手腕隐隐作痛。他从八年前开始就已经是一具空壳,是一抹夙愿未了的亡灵。一切又回到了最初,这一刻四周萧瑟的樱树含苞吐蕊,花落如雨。

仿佛一场盛大的哀祭。

他不能原谅星史郎,因为这个人夺走了北都,永远地——心如死灰的梦境里,那些汲取了北都鲜血和生命的樱花铺天盖地,永无止境地飞舞。他的太阳坠落了。

那个时候他对祖母说,『我一定要杀了星史郎』。这是作为驱魔师的责任,作为皇一门当家的命运,和作为北都的弟弟要做的事,要为心爱的姐姐报仇。

幻境展开,樱树的枝条张牙舞爪,宛若妖魔。他随手劈开那些碍事的树枝,樱树发出了婴儿般凄厉的尖叫,断口处流淌下血一般的诡异液体。在『樱塚护』的幻术里,『樱塚护』的齿下亡魂都化作了厉鬼,附在一株株樱树上,辗转反侧,幽幽哀鸣。这个男人曾说樱树下尸体的血染红了樱花,所以樱花才是美丽的淡红。这个男人自己也一样,吸血鬼这种生物,原本就是靠掠夺人类的生命存活下去的。

——昴流君,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呢。

他凌厉的刀术落了空。樱花疯狂地飘落,遮挡住全部的视线,他被一拥而上的樱树枝条紧紧缠住。黑衣的男人悠闲地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刀锋横过,划伤了他的手臂。幻觉在疼痛中消失了,意料之中地,他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因为血的味道而变得赤红。

——就算不用这种幻觉,我也早就被樱花束缚住了。从那天开始……

从他满心的爱恋被残酷的绝望击碎那天开始,从唯一的姐姐被噬血的樱花夺走那天开始。

他曾真心喜欢过的那个人微笑着,云淡风轻。最后一式,黑衣鸦羽般散开,他没有举刀,冷风挟裹着花瓣抚上脸颊,仿佛情人之间温柔的碰触。

 

03

尖牙划破脆弱的皮肤,撕开血管。他感受到了颈间汩汩的热度,他自己的血的温度。这是一个紧紧相拥的姿势,他任由那个男人抱住他,致命的獠牙咬上脖颈。疼痛无比真实,他闭上眼睛,想起了北都的笑容。

对不起,姐姐……我不能原谅他,却也无法杀死他,我终究还是……

幻境破碎,肩上的重量陡然增加。他错愕地后退,身体早先一步作出反应,扶住了缓缓倒下的人。触目惊心的血,他的,还有他的。

——……为……什么……

为什么星史郎会……他明明是心甘情愿的……

——是你姐姐……最后……赌命……使出的法术……

——她让你的血……变成了对我而言……致命的毒……

北都……久违的眼泪盈出了眼眶,渐至决堤。

——你……杀了北都……从我眼前消失……我想要杀了你,想要抹去我心中的你继续活下去……不过……我办不到……我想被你杀死……就算你立刻忘了杀了我的事,就算我是为数众多的樱的祭品之一……至少……被你……

仿佛连灵魂都要灼烧起来的痛楚蔓延全身,一种奇异的饥渴逐渐侵蚀他的神智。他如同五雷轰顶,难以相信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这种变化。

——星史郎先生……你……什么时候……

然而那个濒死的男人只是微笑。血泊不断扩大,他们站在凄冷的樱树下,他的身体渐渐灰飞烟灭。最后的时刻,他说……

昴流……我……对你……

刹那之间,樱花盛放。

 

——樱树之所以每年都开出美丽的花,就是因为在它的下面埋着尸体。樱花的花瓣应该是白色的,像雪花一般的雪白色,但是……樱花的花瓣却是淡红色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它们吸收了,埋在树下尸体的血。

 

扬扬如雪的落樱,和殷红刺目的血。

 

——你总是,不告诉我,我以为会听见的话……

 

他如愿地被杀了,而他获得了永生的酷刑。

 

【樱塚星史郎·三十三岁】

01

——我并非特别讨厌你,当然亦不是爱你。

——只觉得你是“存在”那里的一件“物件”罢了。

 

02

比起皇昴流,他回忆起北都的次数还要多一些。毕竟这个热情又聪慧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也是热烈得仿佛璀璨的烟花,还要用最后的绚烂给他施加一个诅咒。

他想起她的遗言——世上的确有无法弥补的罪,但是绝对没有不能去爱人的人……

那么聪明的北都,一定是看透了他内心的软弱吧。

因为害怕这无解的宿命,所以才会否认。十七岁的少年在他的幻境里被真相残忍地击倒,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时候,他就可以得到他的血,或者杀了他,他知道那孩子一定是心甘情愿的。他想要永生,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为此才接近他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他竟然会有一丝犹豫。吸血鬼爱上人类,就像他的母亲,最终还是在真相大白的时候被惊恐的父亲抛弃了。母亲死的时候,他想他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可是仍然在不知何时,就被那个纯洁而善良的灵魂吸引了。

相处的一年里,他看着他的每一次『驱魔』,看着那个孩子的善良和天真。要与凶恶的吸血鬼战斗,还心存仁慈是不行的。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丝毫没有一点自己也身为那些极恶之徒中一员的自觉。或许是因为有一半人类的血缘,所以连心也在不知不觉中保留了人类的情感吗?

通过埋在皇昴流血脉里的『樱塚护』之血,他『看着』他,看着那个孩子变得沉默寡言、收敛笑容,日复一日地追寻着樱花的痕迹,追寻着他的行踪。是要为姐姐报仇吗?还是想为了别的什么?

昴流长大了,真正有了皇一门当家的威严,他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有欣慰吧,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是他改变了他。

上野公园的夜里,久别重逢,瘦削的青年神情淡漠,那双澄澈的眼睛一如从前,一举一动中却透着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感觉。是决定要杀了我吗,他很高兴,说不出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无法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不能再欺骗自己你并不特别……所以就让我完成八年前没有完成的仪式,让我被你『杀死』……

 

樱花绽放的时候,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天使堕入最深的地狱,是这样一幅美得令人窒息的盛景。

 

03

昴流……我……对你……

 

——昴流君……仆は……あなたを……

 

愛している。

 

After The End

 上野公园的樱花一夜之间全部盛开,在这个初秋时节,几乎是轰动全日本的大新闻了。

社团结束后,木村惠美和弟弟永信背着书包,一同前来观赏这些神奇的樱花。哪怕已经是傍晚,这里依旧游人如织。姐弟俩都非常喜欢上野公园的樱花,每年春天的赏樱一日已经是家里的必备节日了。他们沿着熟悉的小路前进,惠美时不时在某一株樱树下站定,摆好姿势,永信就帮姐姐拍照。

走着走着,活泼的惠美就将弟弟甩在后面一大截,她抬头望着连绵的粉色花云,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

惠美连忙道歉。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白风衣,似乎也是来赏花的。他很友好,亲切而随和,温柔地对惠美说没关系。这时永信追上来了,一边喊着『姐姐等等我』一边喘气。

永信体育不太好,每次跑完步都会气喘吁吁。惠美哭笑不得地拿手绢给他擦汗——笨蛋,慢慢走就好啦,我就在前面等你啊!

——冒昧问一下……你们是双胞胎么?

刚刚遇见的年轻人突然说道。是啊,我们是双胞胎姐弟。惠美回答。

眼前的人脸上浮现起了奇异的悲伤,那种夹杂着明显的痛苦的怀念,让惠美不由得一时怔住了。

他又向他们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樱花林的更深处走去了。晚风吹落了花瓣,无声地飘在他肩上。

——姐姐,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我们回家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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